老錢做了一輩子發糕,到了六十歲,兒孫滿堂,子女各自成家立業,老錢還在做發糕。
他幾乎要將這件事,引以為終身的事業了。
無論天晴下雨,老錢都要騎著他的小三輪,哼著小曲,沐浴著晨光,嘎吱嘎吱去市場上賣發糕。
他做出了名氣,很多顧客都是回頭客,一聽三輪車的鈴聲,便知是賣發糕的老錢來了。
這天早上也不例外,夏天的寧北熱得像個大蒸爐。
今天卻是涼爽的好天氣,前兩天下過雨,天上的雨水沒下盡,厚厚的雲層鋪展開去,遮住了炙熱的陽光。
清晨,太陽沒醒透,那涼爽落在草尖葉脈,落在老錢操勞了一輩子的身體上,他騎著三輪,駛過無人的水泥街。
前邊有條小河,一座石橋,修了許多年了,去年地方政府撥款修繕,不過還是時常有人在橋底下撒尿,以至於路過,都能聞見一股尿騷。
連最調皮的孩子都嫌這臭,不肯來這兒玩。
老錢遠遠地便聞到了一股臭味兒,他抬起眼睛,瞅了眼,橋底下歪著個人。
老錢虛著眼睛瞅,長頭發淩亂地散在草坪上,好像……沒穿衣服,是個女人!
熱心腸的老錢說:“姑娘,你躺那兒做啥,髒得很!”
那姑娘沒回應,老錢把三輪停在路邊上,沿著石橋左側的斜坡滑下去,險些摔了跟頭,他撐著橋墩,定睛一看,差點嚇出心髒病。
那女人,準確地說,女屍,死不瞑目,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
她麵朝上,赤身**,屍體慘不忍睹,肚子從中間破開,腸子流出外邊,胸部被割去,渾身布滿野獸爪痕,尤其集中在頸窩、胸口、大腿根。
而她的左手小拇指處,連根切斷,露出慘白指骨,小指不翼而飛。
“媽呀…”老錢一屁股跌坐在地,衝過路人驚懼大吼:“狼殺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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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邊嗑瓜子邊看路邊攤小雜誌,劉彬端著枸杞水路過,俯下身問:“看啥呢,這專注?”
何為嚇一跳,他拍拍小心肝,拿走劉彬的杯子,大喝口水,才說:“沒啥,故事匯。”
“哦。”劉彬曲起胳膊肘撐在他肩頭,視線越過何為,盯著他攤開的書頁。
標題赫然是:他從小掉進狼堆,竟由母狼養大。
劉彬:“……”
他拍拍何為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都多大人了,別看這幼稚的東西,可行?”
“嗐,故事嘛。”何為特別正經地說,“母狼養大這人,長出了狼爪和狼牙,多得天獨厚的天然作案工具,你說是不?”
劉彬:“………你是案子辦多了。”
何為拍拍他的小臉蛋,劉彬踹他小腿,轉身去飲水機前接水喝。
嚴衍對著手機屏幕發呆,沈佳在逛淘寶,張科上回的小電影還沒看完,正接著觀摩。
隻有人民警察小劉同誌,兢兢業業地跑進辦公室,撐著嚴衍的辦公桌,臉色特別難看,好像生吞下了三顆臭雞蛋。
“老大,出事了。”劉彬言簡意賅。
昨天早上我市劍安縣發現一具女屍,報案人錢國華,五十七歲,平時在劍安縣市場賣發糕,早上六點左右,錢國華騎三輪去市場,途經石橋,在石橋下發現女屍,遂報警。
按理說,人數不過三的命案,前期偵辦通常由轄區分局、刑警大隊完成,但此案不太一樣。
分局直接報到了市局,讓市局看著辦。
“四年前,我市發生過同樣案件,”張科調出資料,看著屏幕中死狀恐怖的女人,倒抽涼氣,“那時嚴哥還沒來寧北,這案子是趙局親自督辦的。”
“抓到凶手了嗎?”嚴衍問。
眾人的沉默回答了他。
張科吸吸鼻子:“沒有。四年前,五名從事非法地下賣|淫的女性死亡,分別拋屍在旅館、垃圾車、酒吧後巷和濱河公園中。”
鄭霖對四年前的案子記憶猶新,忍不住毛骨悚然:“和錢國華這起報案相似,女屍死狀極慘,身上沒一塊完整地方,胸部割去,腸穿肚爛。”
“最關鍵的是,”沈佳抱緊雙臂,貼著牆麵,咬牙,“她們身上都有野獸抓咬痕跡。”
嚴衍回頭看了她一眼,鄭霖搖搖頭,走到沈佳身邊,勸撫她:“你去休息會兒。”
沈佳搖頭,鄭霖擔憂,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劉擠進來道:“分局接到報案立即出警,發現和四年前的重大懸案高度重合,便馬上報了市局。趙局已經知道這事兒了,這是他心一根刺,嚴隊,這案子要是不破,恐怕趙局到退休心都不安生。”
說曹操曹操到,小劉話音未落,趙局橫眉豎目,走了進來。
趙局看了眼小劉,小劉低下頭,歎氣。
嚴衍望向趙局,趙局沉聲道:“四年前,這案子,死了整整五個人,咱們沒用,破不了案。同誌們,這都是因為我無能,不能破案,無法還受害者一個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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