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對麵像是撒豆子一般往他的隊列扔彈藥，賈天衝的臉已然比煤炭還黑。

    不為別的，隻因縱然同樣的事情此前已經出現過一次，卻也始終沒人斷定閆軍還會故技重施，以至於他們分明不曾準備過應對措施。

    卻也正是因著這點疏忽，反而給了對麵以可趁之機會，“盯緊了，千萬別讓人上前一步！”

    哪怕喬涼夕不在一旁提醒，百姓們也分明是卯足了勁兒，誰都不敢晃神，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放過了對麵的敵軍。

    “有一個算一個，來一個打一雙！”

    百姓們士氣高漲，正在興頭上的他們甚至恨不能即刻衝下城門去，可喬涼夕哪肯依。

    此前之所以允許他們參戰，便是因為閆軍上下如今的確需要有人從旁協助，哪怕是婦孺，喬涼夕都是耐心教導的，隻因不希望任何人事後想起來會為不曾出過力而後悔。

    但眼看著他們衝入戰局，卻顯然是另外一回事。

    別說閆寒晨不答應，就連喬涼夕自己都絕對不可能應承下來。

    “手頭沒彈藥的，全部按照原計劃撤退，要快。”

    喬涼夕一直都死死地盯著戰局，從不敢有絲毫懈怠，沒等眾人回過味來，她便已然出聲催促。

    隻是沒料想，此前全然順從的百姓在此時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拒絕。

    “娘娘，這不還沒事嗎？咱們再等等唄。”

    “就是，萬一一會兒有用得著咱們的地方呢……”

    “就是就是，倘若有需要，咱們這些人雖說未必能幫得上大忙，但也不至於拖後腿啊。”

    “真要是跟蠻子們對上了，咱哪怕是死死拽著人呢，也能幫將士們爭取些時間不是……”

    聽到這兒，喬涼夕還有什不明白的呢？

    事實上，哪怕換做是她，隻怕都沒有辦法在這關鍵的時候，毫無留戀的選擇後撤。

    “想留下的話，也行。”

    喬涼夕思忖片刻，終是輕吐出一句，驟然聽到這一聲，此前還一直惴惴不安的百姓們不自覺麵露喜色。

    可奈何，不過轉瞬的功夫，卻又聽喬涼夕言之鑿鑿地道，“可若是膽敢不聽命於本宮……”

    後麵的話，喬涼夕再沒說下去。

    僅憑著那略顯凝重的神色，便足以讓眼前眾人品砸出其中的意味來。

    “請娘娘放心，我們一定一定聽安排。”

    可哪怕是他們言之鑿鑿的再三承諾，喬涼夕麵上卻也始終掛著些許略帶審視的遲疑之色。

    真會那聽話嗎？

    喬涼夕沒有答案。

    又或者說，此時橫在她眼前的，分明就不可能是聽話照辦的陣勢。

    可就像這些人看到的那樣，閆寒晨雖在一旁指揮行軍，但雙方之間的差距，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

    說是保衛家國，其實無非也就隻是守著這一座堪堪破敗的城門而已。

    隻是哪怕到了如今，喬涼夕他們卻還是不願眼看著百姓們被牽扯其中。可不成想，這些人自發加入，到最後竟是再趕不走了。

    “將士們，隨我一起，跟蠻子們拚了！”

    在閆寒晨的授意下，閆軍分列而行，但目標卻是一致的，無一不是向著對麵赫然在列的胡虜軍隊衝擊。

    憑借著此前的彈藥攻擊，如今蠻子們的列陣再不似最初，於不經意間顯露出慌亂的陣勢。

    而閆寒晨一直以來苦苦尋覓的，便是這一機會。

    眼見著閆軍先一步搶占縣先機，賈天衝自然不能忍，忙不迭召集眾人開始反擊。

    原以為，眼前不過是一眾外強中幹的可憐人，但沒想到當真對打起來，閆軍卻始終氣勢不減，反倒是胡虜因為錯失良機，而處處受製。

    “將軍，隻怕不能再這下去了，得想想其他辦法……”

    離賈天衝最近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兒，顧不上多想便轉頭與其商議。

    原想著賈天衝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以這十餘萬人的性命做賭注而肆意胡來，眼見情勢不對，至少會先後撤一步，可不成想，這人卻是分明沒放在心上。

    “你要我這時候撤軍？那胡虜大軍的威名往哪放？”

    賈天衝沒好氣地睨了人一眼，不以為意道，“讓左右兩翼即刻出發，我就不信壓不死他們！”

    賈天衝不光不退，甚至還想著盡早全軍壓境呢。

    “可是……”

    那人還想再說什，卻是被賈天衝陡然一記淩厲的眼神給硬生生憋了回去。

    “少廢話，即刻執行！”

    此時的賈天衝早已經顧不得許多，二十萬大軍抵達已有數日，可他迄今為止都不曾有過什建樹，一旦消息傳到胡虜王耳朵，事情恐怕不堪設想。